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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国总统电视辩论的话题顺序,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美国选民关注议题的重要性排序——经济和通胀问题居首,随后是移民问题和外交政策,这些关系到美国人的核心利益。堕胎和***自由等传统的价值观议题则着墨较轻,这也反映出美国两党某种程度的“默契”:抓住关系核心利益的主要矛盾,降低虚无缥缈的“价值认知”议题的优先级。
根据盖勒普的统计,36%的美国人认为经济问题是最重要的关切点,远高于2020年大选同期的9%,也高于2016年大选同期的27%。在美国人对经济问题的具体关切中,最为突出的是通胀,因为通胀直接关系到美国民众的生活质量和经济安全感。尽管从宏观角度来看,美国经济的增长速度和企业利润均表现不俗,但背后呈现的是结构的明显分化。
大企业与中小企业面临着截然不同的情形,前者收入增长,后者却面临逆风。居民部门也有分化。一部分居民受益于美股和地产的双重上涨带来的资产性收入增加,但是没有额外资产性收入或背负了债务的中下阶层,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,以及需要照顾家庭的非就业群体,更多地承受了通胀带来的经济压力。
与疫情前比,美国居民劳动报酬收入增长24.7%,财产性收入增长26.7%,转移支付收入增长35.2%;其中,租金收入增长40.3%,股息收入增长37.0%,社会***转移支付增长33.5%。这体现为财富光谱两端的居民(前1%和后50%)占社会总财富的比例有所上升,但中间阶层对社会现状的不满情绪却有所增加。美国的经济调查数据显示,民众对经济的感受与实际经济状况之间存在显著差异,这种现象被称为“氛围衰退”。
现任总统拜登在通胀问题上并不占据优势,自2021年底开始,通胀成为公众关注的焦点议题之一,这对拜登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。在每次通胀报告发布后,白宫都会及时发表评论,这在特朗普执政时期是不曾有过的,也说明拜登清楚地认识到平抑通胀对于支持率的重要性。而前总统特朗普巧妙地利用了不同族裔的通胀承受力差异,指出黑人和西班牙裔等少数族裔群体在通胀中更加受损。
特朗普对这些传统意义上的民主党支持者的主动拉拢,并非是“以卵击石”,而是“有的放矢”,意图激发美国日益复杂的“身份政治”标签。因为今天的美国选民早已不再被传统的单一标签所限定(区域标签、人种标签、阶级标签),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复杂多元的身份认同和政治倾向,而捕捉不同的“身份政治”标签,则是美国政治的精华所在。
有意思的是,“身份政治”作为西方左翼后现代转向的时代产物,以激进左翼的新社会运动开场,以中左翼政党在全球化时代的体制化、表演化为内核,最终却引发了右翼民粹主义复兴和自由主义基础的溃败。当下,政治光谱中的左、中、右都在进行着温和改良:共和党开始同情少数族裔,民主党开始修墙反移民,选票至上模糊了政治本位的立场。
经历了8年的政治洗礼后,特朗普也不再展现出极其民粹的一面,不再像2016年那样喜欢在辩论中强调自己与“ 传统政客”的区别。过去8年,特朗普与共和党相互影响,早已成为共和党的主流代表。他也不再是政治的“门外汉”,而开始越发熟悉自己当初所鄙夷的“传统政客”那一套利益交换的思维。
对美国现任总统来说,电视辩论是一把双刃剑,他们更多的时候是一个防守者,需要首先为自己的政策辩护,而竞争者则相对轻松,只需要专注攻击在任者的弱点即可。尽管拜登在电视辩论中的表现不尽如人意,但我们依然不能忽视在任者的竞选优势,这点从最近结束的法国选举中可以窥见一二。
马克龙在经历欧洲议会选举惨败后,选择了解散法国议会提前选举,尽管选举前景不被民调所看好,但选举结果展现了“绝地反击”的一面。7月7日法国议会第二轮开票结果显示,极右翼席位远低于民调预期,这反映在任总统在政党间的交涉和协同上具有不可忽视的优势。
在今天这个对政治不敏感的西方社会,如何真实评估西方国家在任者的支持率是一件难事。眼前的诸多选举结果提醒我们,在任者的优势往往容易被低估。拜登作为在任总统,总是可以动用比竞争对手更多的政策手段,尤其是在经济和股市表现稳健的情况下,还有更大的政策空间可以动用。5月美国财政赤字大超预期和季节性,6月***就业高增——从中可以看出拜登的决心。
尽管如此,当下摇摆州的民调数据对拜登而言并不乐观,最新的民调显示,拜登在7个摇摆州全部处于落后局面,且平均落后4个百分点。而特朗普在2016年的胜利得益于中间选民的支持,而2020年他在摇摆州的失利也是其败选的关键。
但我们仍需对大选的结果保持谨慎,不宜过早地下定论。摇摆州的形成与其经济结构和人口地理结构密切相关,这些地区的经济结构出现了新旧交融,这使得摇摆州选民关注的问题更加多样化,选民的身份政治标签也更加复杂。而在大选的关键时刻,每个突发议题都可能会触发不同的身份政治标签,从而影响选举的走向。
比如,2016年希拉里在主要民调中领先,但最终因为邮件门***而失利。而2020年特朗普面临的突发挑战是疫情。今年可能影响选举走向的议题众多,比如拜登儿子犯罪,特朗普刑事诉讼,油价,巴以等等。我们无法预知2024年大选前的关键时间,哪个标签被突然触发导致美国选举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。
对于旁观者来说,美国大选是一个混沌系统,走向难以预测。
当前美国经济的滞胀状态,无论是前总统特朗普还是现总统拜登,都有所贡献。特朗普对滞胀的贡献主要在供给端,通过贸易脱钩、加征关税等方式维护美国传统制造业的利益,结果是居民生活成本和企业生产成本的上升。拜登对滞胀的贡献主要在需求端,对中低收入群体的转移支付,对劣势行业(制造、基建)的产业补贴,这种做法同样是加大通胀压力并且损害经济效率。
两位总统是一体两面。他们虽然政策取向和价值观不同,但面临着相同的挑战,比如贫富差距拉大、基础设施老旧、制造空心化。他们所支持的也都是扩张性的财政政策,比如特朗普倾向于通过减税和放松管制来促进经济,而拜登倾向于通过财政补贴来支持弱势群体和低效率部门。
所以无论谁当选,都不会改变已经开启的美国***大财政时代,也不会改变美国经济已经进入的新通胀周期,2018年以前的低利率时代已经一去不返。特朗普在任期间对美股的态度积极,而拜登在任期间的美股表现也比较强劲,所以选举结果对美股的风险似乎有限,除非像2020年一样,失败的一方不认可选举结果,毕竟市场更喜欢确定性。
本文转自微信公号“雪涛宏观笔记”,作者:宋雪涛(金麒麟分析师)、钟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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